浮‧世‧印‧象

　　對你們說起騎單車追落日的徐志摩，我只能下著這樣的註解：「人嘛，總是會做一些當下感到瘋狂，事後想想還真是愚蠢極了的事。然而，那都不失為一種美好的回憶。」我以為與你們笑點大異其趣的他們感到興趣的，你們都不會再追問，沒想到你們這次你們竟也問了：「老師，那你做過什麼蠢事？」其實昨日他們突然這樣問我，我傻住了，蠢事常常做，一時半會兒卻想不起來那一件蠢得夠經典，值得拿出來說嘴。

◎從前從前，有兩顆朱腦袋

　　上課前，朱X鈺來找我，他仍然在MURMUR感情問題，但一點進展也沒有，聽來聽去，他就像是一台壞掉的錄音機啊！不斷重複相同的內容。結果，地震了，我其實沒注意到，是朱X鈺這台壞掉的錄音機突然迴光反照變正常了，他說：「是地震嗎？」我停下手邊的動作感受了一下，嗯，真的在搖。他又說：「我還以為我頭暈哩！」他……是想從壞錄音機的角色改扮林黛玉嗎？(汗)

　　去到805，我就第一課的注釋小考成績對大家勉勵了一下，剛開學嘛，不少人都有振作的跡象，趁機誇獎一下，免得之後又墮落了，那就誇不到了。(XD)特別像是李X霖和彭X懿，這學期在他們導師安排的新位置下，專心不少，兩人的加分題五題都全對呢！(我考的加分題是上課提過的國學常識或成語、相似生難字補充。)

　　我其實也不是那麼喜歡接受恭維的人，更何況初出茅廬，首度擁有掌握一整個班一整個學期課程的機會，再怎麼自我感覺良好，也還是有那麼一丁點自知之明：我的教學充滿缺陷，許多的不足有待我去發現與改善。

　　期末發了回饋單給801和805。當然，國中生的腦容量停留在猩猩與狒狒的階段，通常是寫不出個鬼來，不是隨便勾一勾，就是給一些完全不中肯或是擺明來鬧的意見。雖說如此，總還是有幾個性格成熟認真的能給出比較像意見的意見，然後賭那些來亂的在鬼扯之中偶然冒出幾句無心卻可供我參考的真知灼見。

　　入冬以來最強一波冷氣團來襲。

　　推開門，冷冽的風尾隨我踏入眼前──理應是溫暖又靜謐的書香世界。事實上卻有些微喧嘩，少年少女們或坐或站各佔據一個合適的角落，也許真的為了滿櫃的藏書而來，更多是為了取暖，甚至是在這裡進行交誼活動。掃了一眼，少年少女們因突如其來的風而察覺到我的出現，有些驚喜又有些習以為常地以各自的方式向我打招呼。

　　「芋頭姐姐！」「老師！」……

　　到底是姐姐還是老師？不只是他們錯亂，我也很錯亂。少年們把我當成了隔壁鄰居家的姐姐，愈是叫他們不要胡亂喊，他們發現這位大姐姐很在意，得到了彷彿是欺負坐自己隔壁女生的那種快樂，更是胡鬧得很，停也停不住，我索性不理會，由著他們去。

　　最初，想成為一個老師不過因其穩定的收入、擁有美好的寒暑假期。小學畢業後，我想著以後一定要變成小學老師，教出一群像我們班一樣可愛又感情好的小朋友；國中畢業後，我想著還是別當小學老師了，當國中老師吧！教出一群像我們班一樣搞笑又瘋狂的叛逆青少年。一路走來，支持我當老師的都不是什麼偉大的教育理念，我只是想延續我自己快樂的中小學生活，所以當我看到侯文詠的〈危險心靈〉很是嗤之以鼻，我就是基測第一屆的實驗白老鼠，但我的中學生活快樂得很！漸漸地，我發現不是所有人的中學生活都如此愉快，也發現我再怎樣都延續不了我快樂的中學生活，(只因我的中學時代早已結束了，即便我重返舊地，我也不是那個十五歲的女孩了。)那麼為什麼還要當老師呢？我找到了一個新的理由：我沒辦法延續我快樂的中學生活，但我想為我的學生創造與維護快樂的中學生活。

　　第二次段考後，我像期初一樣花很多時間盯809，因為回收公司來清回收時，很善心地幫忙打掃乾淨，我也不要求809讓神奇社更乾淨了，只要不要讓已經乾淨的神奇社變更髒亂即可。

◎801

　　前天課堂上，張X平很狐疑地問我為什麼老是站在他身旁講課。因為我講課無須寫板書時都是站在座位行間，講得順的時候會自然移動，順便看孩子有沒有分神、筆記有沒有抄，張X平大概是覺得我走來走去怎麼還老在他身旁打轉。我沒有注意到我是不是常在他身旁講課，但其他孩子紛紛附和他的說法，最後我的結論是：「一定是張X平很吵，所以我不由自主移動他座位旁講課，只要他一講話就可以馬上制止他！」

　　每隔兩個禮拜就要連續輪值兩週的站交通崗。彷彿是件苦差事，但也還好，實習的時候就特愛在放學時去實習班上看孩子們放學，這會兒能站在孩子們放學必經的路口，根本是遂了我的意。

　　孩子們像失去自由的鳥兒終日被拘禁在這棟日字形建築，下午四點五十五分的鐘聲敲響，孩子們吱吱喳喳湧出校門，三兩好友走在一起，邊走邊說笑，談論著一天中發生的那些事，或是討論補習前要買什麼菜色的便當。路過側門圍牆邊的小攤販，興許是要停下來買個台灣口味甜筒冰淇淋或是熱狗，然後滿足地邊走邊吃，甚至也嬉鬧著，你踢我一腳我打你一拳，在鋪滿落葉的人行道上追逐。被老師電、補不完的作業、寫不盡的練習題……，鎮日的苦悶都在這種不計形象中一掃而空。

　　昨天早上去訓導處簽一個文件。雖然我號稱是訓導處之下的衛生協助行政，但敝校的衛生組自有一個非常不衛生的辦公室，所以我並不常去訓導處，倒是教務處，為了印講義，天天都跑個兩三趟。簽完文件，主任突然問我怎麼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可能是臉都沒表情吧！還不到中午，輪不到809惹我生氣，主任大概是這麼疑惑著唄！我笑笑地說：「沒有啦，考前一天，手上三個班，好多事，好焦慮！」

　　作了一個夢，夢見闕x豪不甩我的諄諄教誨，還很過份地嗆我。醒來後感覺很差，但想了想，802的學生不至於敢這樣對老師啦！今天見到他們，對於這個不祥的夢也就釋懷了。

　　日子在一種反覆之中。被學生逗笑、糾正學生的態度、因為心愛的學生偶發的狀況而傷心、開開心心上課、與心思不在課業上的學生糾纏交手、痛罵上課秩序不佳的學生……，以上，填滿了我的生活。

　　一整天都很忙，原有的五節課，再加上臨時被告知需要支援的校歌合唱比賽，以及原定教師輔導制度的教室觀察，還有兩禮拜前答應和907導師對調這週週五的第八節，我很歡樂地站了八節課，其中六節課都是張著嘴滔滔不絕地講課。啊！我是怎麼辦到的呢？這就是所謂的年輕就是本錢吧！只是今年要是操壞了，明年怎麼辦？(囧)

◎我沒有迷糊病

　　早上只有一節課，其實是很悠閒的，今天午休也沒有抓人來補考或補作業，照理說是可以繼續悠閒下去，但是當我吃著熱騰騰的便當時，忽然發現一件事：X！掃具間的鑰匙怎麼不見了？虧我昨天還答應814要拿竹掃把給他們耶！鑰匙不見了是搞屁啊！急到我都肚子痛了，跑上跑下，翻遍我的桌子，還打電話回家問我媽，要她幫我看昨天穿的褲子口袋裡有無鑰匙。然後814還不停來派人來要這個要那個，X！就通通鎖在掃具間啊！(OTZ)

　　其實很不想參加這場在陽明山上課的教學輔導夥伴教師的研習。之前備課日聽過一場相關的演講，該位講者的表達方式讓我覺得他所服務的學校的教學輔導制度很做作，而我在學校觀察到的教學輔導制度，倒像是為了運作而運作，有一種說不出的敷衍感！

　　我很喜歡聽孩子們說話，所以我很樂意給他們機會說，我對他們唯一的要求是：除了你自己說，你也要聽別人說──任何一個經過老師允許而發言的人。這是一件看似簡單，對孩子們來說卻很難做到的事。有時候我會生悶氣：我讓你們發言，但都沒人專心聽發言的人說什麼，甚至有人竊竊私語！真的是對他們要求太高了嗎？

　　一直想說：衛生組雖然蚊蟲老鼠多，可是衛生組外的風景很美。

　　學校是一幢日字型建築，兩個口的位置分別是兩個風格不一樣的中庭。實習時，703的教室面對著的是有造景的中庭，而衛生組則是面對著種滿了高大樹木有如叢林般的中庭。最喜歡站在洗手台邊洗手，感受風以及端倪眼前的景致。如果是雨天，雨珠像一席晶瑩剔透的簾幕，在樹葉間搖曳，如果是今天這樣的晴天，陽光穿過葉子交錯的縫隙，灑了一地柔和的光與影。

　　今天，很幸福。騎著單車穿梭在學校附近的小巷，或是踏在學校的每一個瓷磚上，再不然偶爾聽著辦公室外新鋪的牆面上有著塑膠套被風吹起的窸窣聲，以為是有人來的那般「乎風騙不知」的心跳加速……，學生很乖，天氣很好，一切都是一幅美好的生活風情畫。

◎打擊

　　慌慌張張迎來考試，慌慌張張送走了考試。

　　週三改完考卷，而且反覆檢查，我太了解我粗心大意的性格了，好幾十張考卷的成績是刪改、加減過的，或許下次該在檢查第二次、第三次才打上成績。

◎過錯

　　奇怪呀！短代的時候都覺得自己上課上很快，即便短代時遇到的班級秩序不會比現在手上的班好，可是真正掌控一個班級完整的課程時，竟也淪落到趕課的境地。想當年象神侵台時，我是個國二生，因為複習考在即，做著颱風要是來了就可以不用考試的美夢，現在我是三個八年級班的國文老師，看著眾多新聞台關注芭瑪颱風的動向，內心也只能祈禱颱風別來啊！

　　課上不完真的是一種莫大的焦慮，而必須向孩子們隱匿這焦慮則又是另一種折磨人的痛苦。第一年教書，首先犯的就是時間掌控不佳的錯誤，但在孩子們面前，我不敢表現出慌張、焦急，雖然心裡確實對他們有諸多的歉意。

　　除了上課的速度不能有效掌握，我的迷糊病好像也很嚴重。有一次，剛收了小考考卷，下課時間學生跟我說了幾句話，我就找不到那一整疊考卷了，整個很慌，最後發現一整疊的考卷被我夾在剛闔上的課本裡。(OTZ)我也想從容不迫啊！但愈是這麼想，就愈常讓學生發現我是個迷糊蛋。

◎一點也不神奇的神奇社

　　809真的是一個很難搞的班。

　　打掃時間慣性姍姍來遲，照說是他們要自己來衛生組拿鑰匙開神奇社，結果幾乎每天都是我幫他們開門，而且在神奇社入口檢查倒回收的人的回收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