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印‧象

　　《人間四月天》畢竟是美化了徐志摩，因為讀了《小腳與西服》，張邦梅筆下的徐志摩在某些時候讓我感到比《人間四月天》的黃志摩還要自我、無情與近乎討人厭的幼稚。

　　不得不說作為一個詩人的徐志摩，他的一生真的是一則傳奇，不論是他的愛情、才華或是死亡。

　　徐志摩奉父母之命娶了張幼儀，而後才遇到林徽音，原本就想結束這場無愛為基礎的他更是鐵了心要離婚。看了一半的《人間四月天》，雖然我不喜歡徐志摩與林徽音之間可與瓊瑤系列媲美的噁爛對白，但還是能對這種從舊時代走到新時代所衍生的感情悲劇產生一絲同情。

　　徐志摩和林徽音確實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惜相遇的時機偏偏是晚了。徐志摩試圖結束一段他認為沒有愛的婚姻來追求他的真愛，到此，不免覺得這傢伙對已有的家庭實在太不負責任，但也不是那麼可惡。只能說他娶親時不能像言情小說的主角大膽逃婚，很遜！嘴上不屑把婚姻視為傳承子嗣的途徑，娶親之後，卻仍作出只視張幼儀為育子工具的行為，更遜！至少，他堅持一夫一妻，為了遲來的真愛，他才真的狠下了心離棄張幼儀。

　　《小腳與西服》提到張幼儀和徐志摩搭飛機時，張幼儀暈機吐了，徐志摩就把頭撇過去，嫌棄地搖著頭說：「你真是個鄉下土包子。」這傢伙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要不是身為男兒身又養在富裕之家，他能老早有搭飛機的經驗嗎？再有他也不是不暈機啊！因為在張幼儀的記憶裡，講完這句話他隨後也吐了。

　　而張幼儀到了歐洲後，他在最想擺脫我的時候，敗給了我的肉體，讀到這裡更覺得徐志摩也不過就這樣嘛！成天說著心靈啊精神啊形而上深不可測的話，結果大頭還是管不住小頭啊！管不住就算了，得知張幼儀有了身孕，因為他自己有打算要離婚，竟還要求她去打胎，當幼儀以質疑打胎的安全為由企圖拒絕他恐怖的盤算，徐志摩冷冰冰地說：「還有人因為火車肇事死掉的呢，難道你看到人家不坐火車了嗎？」這……這傢伙還是人嗎？想離婚，且不想跟一直以來都不中意的妻子生養下一代，有本事就忍住衝動啊！忍不住又不負責，這算什麼！當幼儀再問他上哪打胎，他搖搖頭說：「你會找到地方的，這種事在西方是家常便飯。」看到這都快吐血了，對朋友熱情、真誠，有理想有憧憬的徐志摩，面對髮妻卻是這般殘忍無情。

　　《人間四月天》的徐志摩在幼儀懷孕後又要求她打胎的過程裡，編劇的安排及演員的詮釋上看得出來他還留有一絲不忍，雖然也仍舊是殘忍啦！但比張邦梅從張幼儀那聽來的版本仁慈多了。

　　至於後來徐志摩奪人之妻的舉動更是叫我不能苟同，尤其他奪的還是朋友妻。愛情的確是一個如夢似幻而誘惑人的課題，很小就開始看言情小說、瓊瑤系列、電視劇的我也曾對它有美好的想像啊！但，我的心中仍有一把道德的尺，愛情或許美，卻不是在任何的狀況下都允許發生。《人間四月天》的徐志摩心思比少女還少女呀！在他的心裡愛情是生命唯一的解答，而且他是那麼努力地想得到，外界的眼光、責難他全不在乎，為了他個人的幸福而造成他人多大的痛苦他也看不見。有時候我都覺得可怕，這就是新時代的新思想與新風氣嗎？

　　再者，徐志摩愛著徽音，這是無庸置疑的，可是當他在《人間四月天》遇上了陸小曼甚至擦出了情感的火花，我開始有了懷疑，那是愛嗎？詩人徐志摩情感豐富，為愛生為愛死無所不能，然而在那個正起步邁向新潮卻仍然有大部份傳統的時代，能呼應他那豐富情感的人太少了，即使是林徽音，也在自己的道德線上止步不前。此時陸小曼出現了，相對於林徽音的躑躅，她和徐志摩一樣，談起戀愛來都是義無反顧的狂風暴雨，被徽音折磨太久的徐志摩終於遇上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了，而且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是強烈被需要的。但我總想這不是最純粹的愛情，跟徐志摩原先期待的、理想中的應是有落差。

　　徐志摩與陸小曼結婚後，他深受(公)婆媳問題困擾，到最後根本是擺爛，另一個困擾他的是錢的問題，比較不幸的是錢的問題很難擺爛。自己的父母親對自己會不由得心腸軟，債主可不甩呢！一個詩人從少年開始滿心渴求著愛情、徜徉在自我夢幻的精神世界中，家境富裕，即使在國外讀書也鮮少為錢煩惱，即使一度踏入婚姻，在這短暫的婚姻中，他的正業是詩人，副業是戀愛中的人，兼差才是丈夫、父親、兒子，錢的事自有人代他處理妥當，何勞他煩心，然而三十歲時他轟轟烈烈地爭取到他愛的女子了，這個女子給了他濃烈的愛，也開啟了他對婚姻的另一層認識吧！看到徐志摩從不食人間煙火的詩境跌落到為了錢而疲於奔命的現實，不能不感慨啊！

　　為了追求他所謂的靈魂伴侶，他做了很多欠罵的事，傷害了很多人。但有一點我想還算是他有良心的表現，雖然陸小曼的奢華生活讓他為了錢傷透腦筋，陸小曼染上鴉片癮又與翁瑞午過從甚密一定也讓他在外聽遍各種耳語，在他死前，這段婚姻出現了種種問題，他卻未有放棄的心態，我總算看到一樁他負責任的行為了。(也搞不好是他命太短，要是再活久一點，可能就會對這段婚姻ㄔㄟˋ心了。)

　　最後就以我在bbs教師板看過的一句話作結吧！人生不是只有追求幸福，還要有責任感。徐志摩在文學上或許有出色革新的表現，但在為人處事上，他也不過是個凡人，他的生命裡發生過的那些爭議性質極高的事件，其實是值得借鏡以反省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