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印‧象

原文發表於2006.03.05
【推薦指數：★★★★☆】

　　三個不同時代的故事，侯孝賢成功地營造了殊異的時代氛圍，片中對白不多，但在流洩的音樂聲裡、人物的每一個小動作中、屬於時代特有的光影，是如此輕易地，我便掉入了時代的情調裡。

　　我非常喜歡第一個戀愛夢的故事，1966年，對我而言，就是一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年代，不能成為「古時候」，因為那時我媽媽已經存在這世上十多年了，可我又還沒來到這個世界，關於那時的種種，我只能聽說、耳聞。總是煙霧繚繞的撞球間、美麗的計分小姐與一個當兵的少年，是很純很輕很簡單的愛戀，這一段故事穿插了許多的配樂，都是五、六○年代的音樂，有台語歌<戀歌>，也有英文老歌<Smoke gets in your eyes>、<Rain and tears>，時代情愫隨著旋律瀰漫。舒淇將計分小姐面對少年追求的曖昧、澀赧表現得很好，臉龐上時常流露出傻氣的、莫名的笑意。張震的手要牽上舒淇的手，整個畫面的焦點就在兩隻手上，是如此細膩地傳達了如此動人而純粹的心動，這個故事結束在一個全景畫面中，張震和舒淇撐著傘、牽著手在夜雨裡，雖然看不清楚兩人面容上的表情，但可以感覺到一種復古的甜蜜。有時候我會想，人們之所以對戀愛存在著嚮往，會不會也是對這樣一種溫柔甜蜜的嚮往。將這個故事停在甜蜜的一慕之下，確實是對「最好」最好的詮釋，如果再去追究他們倆的後續發展，可能會有兵變……等不怎麼好的狀況吧！(笑)。但是有一點想提出來，就是故事中的張震寫信居然會加p.s，p.s那麼早就被青少年廣泛使用了嗎？(狐疑)

　　第二個故事是自由夢，1911年，舒淇是藝旦，張震則是新潮流的知識份子。這是一個聽不到角色說話的片段，總是在角色說話了之後，抽換一個類似古典華麗PPT背景來秀出角色所說的話。整個故事的場景就是在一個光線陰暗、低調，擺設華麗非凡、樑是樑，柱是柱的屋子中，搭配上藝旦特別的歌聲，很能感受到一種淒然、無奈的況味。我很討厭像張震所飾演的這種知識份子，自許走在潮流前頭，但卻言行不一。張震提倡不蓄小妾，結果還不是與舒淇飾演的藝旦有一段情，難道金屋藏嬌就不算蓄妾嗎？這又讓我聯想到電視版的<畫魂>，劇中的潘贊化與張震的角色根本就是如出一轍。舒淇的角色算是紅粉知己吧！她能聽張震說辦報、梁啟超、革命……，她能傾聽他的思想，但她就是不可能變成他名正言順的妻，未來是如此地惶惶然，除了悲哀還能有些什麼嗎？不過有一點我也覺得怪怪的，張震在這個故事裡還是留滿清人的髮型，可那時台灣已是日治時期啦！還能留那種髮型嗎？(疑惑) 　　

　　第三個故事青春夢，是取材自譚艾珍與歐陽靖。雖說題材是有本的，但我老覺得這一段故事的氛圍塑造很雷同於朱天文《荒人手記》，不斷地頹靡籠罩著故事，失了平衡的男女關係，彷彿時代是沒有希望的。

　　最好，不是因為最好所以我們眷念不已，而是倒過來，是因為永遠失落了，我們只能用懷念召喚它們，所以才成為最好。─侯孝賢。說得真好，人往往容易陷溺在回憶之中，回憶吸引人之處正是因為我們只能如水中觀月去看它，它朦朧地存在，而我們卻再也無法觸及，距離是一種美，放大了我們印象中的美好。

　　有人爭論著這部片子究竟是不是侯孝賢導演的佳作，其實我也沒有刻意去研究侯孝賢，但如果他在此片中只是想傳達屬於懷念的光暈，我卻覺得我確實已完全接收到了。只是話又說回來，這部片對話不多、沒笑點，真的要精神好才適宜看，我是一大早看的就覺得很能投入它的情調中囉！